没多大一会,宋子泽领着五队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,还拉着两辆架子车,和一捆麻绳,似乎是非把机器拉走不可的。李凤岐说道:“宋委员,我和燕副书记在这儿,总得打个招呼吧。”
宋子泽停了下来,说道:“燕副书记,李委员,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?不就是一点小事,借东西,有借有还吗?用不着你们操心的,我们拉走就是了。”说着,指挥着他的人向桥西头走去。
“宋委员,他们正在磨粉,你们这样挪走了,就不怕影响生产吗?”燕之青觉得,还是说一说,让他们退走了,不伤了和气,好些。明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磨什么粉芡的,即便是有,也是那么一点,塞不满牙缝的,磨面粉,恐怕更是天方夜谭的事。
宋子泽的理论里,从来都没有服输过,他停了下来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燕副书记,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吗?怕影响生产,影响谁的生产啊?很显然,是他们四队的,那么,我们五队就不生产了吗?我们清河驿大队面粉厂就不生产了吗?你所说的生产,是片面的,带着明显的不公的。”
燕之青仍然没有提劲,笑首说道:“噢,你说的也有道理,看来,对咱们五队的生产,我们是关心不够,我认个错。可我听说你们是订有租赁协议的啊,听说还交了钱?”燕之青想,这妇孺皆知的道理,你宋子泽不能不认吧。
“合同?”宋子泽的那只假眼珠快速地转动了一下,又半闭半合了下来,说道:“请问,这合同有效吗?第一,他林铳子一个副队长,能代表他们四队吗?第二,合同说,借的是磨粉机,谁允许他们改装了?把磨粉机改装这件事的本身,已经违反了合同约定,也就意味着这个合同无效了,当然,是他们违约在先的;第三,我知道,你接下来会问,有关钱的事,他们肯定也早已告了我们的状,不过,我们不怕,在真理面前,我们要坚持、坚持、再坚持,钱的事,因为他们违了约,所付的钱,一分也不可能退给他们的,违约金,他们是一定要给的。”宋子泽的理论让燕之青大感惊讶,这真是个能把死蛤蟆说出尿来的主。
燕之青对于这种狡辩,似乎有些愤怒了,说道:“宋子泽,你口口声声说面粉厂要恢复生产,五队社员要磨粉芡,那么,我问你,面粉厂是如何倒闭的?现在还欠社员多少粮食?你们五队到底有多少红薯需要磨?”燕之青一连串的问号,让四队、五队的社员心头一喜,看来,这些事,领导们早已掌握了。
宋子泽却并没有太多的被动,他冷冷地说道:“燕副书记,今天,我们要解决的是租赁磨粉机的事,而不是追究面粉厂停产责任的事。那个,我自有交代,不去处理当前急需解决的新问题,而要去解决一些陈芝麻、烂豆子的旧问题,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,我们当前要抓的主要矛盾是磨粉机的事,无论他们是如何恶人先告状的,也无论你们如何采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,还是偏听偏信了他们的谗言,而站不稳立场,所有这些,都无所谓了,在正义面前,他们是必将失败的。”
宋子泽的回答,让李凤岐发火了,他说道:“宋子泽,我们要你在这儿给我们上纲上线来了?你怎么知道我们偏听偏信了,我们又怎么站不稳立场了,难道只有站到你的立场上才对吗?”
宋子泽阴冷地笑了一声,说道:“李委员,恕我直言,就你现在这个态度,就说明了一切,你说他们不是先告状,你站的是谁的地盘?我们来说一句话了吗?是不是你们拦住我们说事的?如此,不是他们说的,又是谁说的?你们要是不偏听偏信,会主动阻拦我们吗?至于立场问题,我们每一名党员,每一名有良知的社员,都是可以向上级提出批评建议的吗?难道,我们错了吗?”宋子泽说着话,那只假眼眼眶,似乎要裂开了,露出一道蚯蚓般的肉线来。
李凤岐彻底被激怒了,大声说道:“宋子泽,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,更不要忘了,你的问题,面粉厂的问题,我们会一查到底的。”宋子泽冷冷一笑,说道:“那是你们领导的权力,在群众面前,如此的态度,说明了什么?是耍威风吗?要听得进群众的意见吗,有则改之、无则加勉,这才是革命的理论吗?”
李凤岐站直了身子,又要呵斥他。燕之青笑了笑,拦住了李凤岐,说道:“宋委员,我看这样吧,你们面粉厂不是要恢复生产吗?等你们收上麦子,有了原料,我就让他们把磨给你们送回去,按原物给你们送回去,另外……”燕之青站了起来,向远远地站着的宋子润他们招了下手,他们慢慢地走了过来。燕之青笑道:“子润,你们不是要磨粉芡吗?我看这样吧,你们五队,各家各户有多少红薯,拉过来,用一天的时间,让林队长他们给你们帮个忙,磨了,算完,也不用再扎新摊子了,你们看,中不中?”
宋子润低声说道:“燕副书记,这事,铳子哥早给我们说过了,我们那点红薯,好几家都磨过了,要是?”宋子润看了他哥宋子泽一眼,没敢往下说。燕之青知道他想说什么,他们是想把送到窖里的红薯弄出来,也磨了,分了。
燕之青又笑了笑,看了李凤岐一眼,说道:“我听气象部门的同志说,今年咱这儿气候反常,窖藏红薯极有可能保不住。宋子泽同志,是不是把你们生产队的那些宝贝,也就是入了窖的红薯,给弄出来,让社员们磨成芡,过年吃上顿萝卜、白菜炖粉条啊?这窖藏红薯,据我所知,上面也没有明文要求吧。大伙说,好不好?”
五队的几个社员小声地回答着,中,哪咋不中啊。可他们看着宋子泽,始终没有人出声,。子润似乎鼓足了勇气,说道:“我同意,窖藏,窖藏,往年坏完了,也不知道心痛,看着人家吃粉条,咱连个坏红薯也吃不到,丢人啊!”说着,狠狠地看了宋子泽一眼。
宋子泽还想说话,燕之青趁热打铁地说道:“李委员,子七同志,我看就这样决定吧,让他们把红薯给拉来,让林队长他们帮个忙,当个师傅,一起磨了,大伙分点芡,好过年。”说完,向外走去,他并不想再跟宋子泽纠缠什么。对于这样的处理,林铳子看了宋子润一眼,哥俩笑了。
大伙又笑了一声,散了,宋子泽在桥上大声说道:“我反对。”然而,除了几片落叶之外,并没有惊动任何人,包括清河河水,照旧流淌着,没有起一丝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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