晁溪恨得咬牙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。
“这个小贱人！”
卫楚妍又说：“他又没有兄弟姐妹扶持，放弃了升官机会，得罪了权贵，只怕前途堪忧啊。”
晁溪怒道：“说的正是这个理，那个小贱人如果懂事些，就该主动离开青哥哥。”
“青哥哥为了她连前途都不要了，往后娶她进门，贫贱夫妻百事哀。他没有强大的岳家助力，又平白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升官机会，难不成以后打算一辈子在这个四品小官的位置上打转？”
卫楚妍再添一把火：“听说啊，这次凤将军跟着齐大人去巡盐可是九死一生呐。”
“他几乎丢了性命换来的升官机会，为了那个小贱人就这么断送了，我都替他觉得不值呢。”
晁溪眼睛都气红了。
卫楚妍又佯装宽慰：“不过听说他上国公府求见长公主被拒绝了，这事倒不一定成。”
“只要长公主坚持不松口，那个小厨子就只能在山上做一辈子的尼姑，永远下不来。”
晁溪愤恨道：“怎么可能？青哥哥手里拿着圣旨，长公主妥协不过迟早的事。”
卫楚妍装作吃惊，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：“啊！那岂不是……听说这次陛下还赐了婚书。那个小厨子平安下山的话，就代表凤家好事将近了呢。”
晁溪捏紧拳头，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里。
她阴沉沉道：“不能让她有这个机会！她必须一辈子待在山上！”
卫楚妍低声笑起来：“这怎么可能呢？佛门清净之地，我们是没办法做手脚的。除非…… ”
她故意拖长了尾调不说话。
“除非什么？”晁溪掐着她的肩膀急问。
晁溪成功上钩，卫楚妍被她掐得生疼，却还保持着笑脸。
她凑到晁溪耳朵旁叽里咕噜说了一通。
晁溪时而眉头紧皱，时而舒展开来，最后又眉头紧皱。
她问卫楚妍：“这样成吗？会不会……”
卫楚妍拍拍她的手背：“你要真心疼凤将军，就不要束手束脚生出许多顾忌。这是背水一战，相信以后，凤将军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！”
……
卫楚婷上山的时候，陶慕语正好熬出一锅绿豆汤来。
天气炎热，她和灵珠爬了几百级台阶，正觉得口干舌燥，浑身如火烧。
陶慕语给她和灵珠各盛一碗。
她的这锅绿豆汤熬的十分成功，熬出了沙，放上白糖，吃进嘴里软绵绵，甜丝丝。
灵珠一口气吃下两大碗，擦了擦嘴，问：“娘子，你明天才走吗？”
卫楚婷点点头：“明儿再让车夫来接我。”
尼姑们下午涌进厨房，陶慕语又一人给她们盛了一碗。
大家边吃着边打闹。
卫楚婷惊讶不过短短十来日，陶慕语竟跟她们混得如此熟络。
陶慕语对她眨眨眼：“要不说美食最能拉近人心呢，不熟的人，坐一起吃上一顿饭，关系都会亲近许多。”
卫楚婷表示赞同。
卫楚婷上山时也带了些新鲜蔬菜。
晚饭陶慕语做了香芹炒豆干，香炸豆腐，红枣花生山药煲莲藕和蒸南瓜。
吃过饭后，小姐妹携手回到寮房。
卫楚婷这才把凤卢青的信递给陶慕语。
陶慕语眼睛亮晶晶地，惊喜接过。
她展开信看，只看了两行就迫不及待问卫楚婷：“他什么时候回来的？这人，要回来前也不来个信。”
卫楚婷知道她不需要回答，只是嘴上抱怨几句，所以微笑着看她。
陶慕语又往下看了几行，忽然捂住嘴。
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声音都在发抖：“干嘛啊！那些人怎么好得罪？”
这一封信卫楚婷没有提前看过，但从陶慕语的反应来看，她也能猜出七七八八。
陶慕语看得又哭又笑，看完后把信纸按在胸口擦了擦眼泪，又拿出来看了一遍。
她显然激动非常，久久无法从情绪里抽离出来。
卫楚婷自己坐下，倒了一碗水端着慢慢饮。
等很久之后，陶慕语终于擦干泪痕，将信收进袖子里。
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。
卫楚婷挑眉问：“有办法回去了？”
陶慕语点点头。
她算了算日子，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他说他明天来接我。”
卫楚婷一顿，她知道凤卢青一定有办法说服大长公主，却不知他动作能这么快。
她忍不住问：“他亲自来么？”
陶慕语点点头，颧骨处爬上两团红云。
卫楚婷胸口一滞。
没想到他这辈子也会来到这里，只是这次，却不是为她而来。
她不动声色地把碗里的水喝尽，才对陶慕语说：“那我就不与你一路了。”
陶慕语没明白，问：“为什么？都顺路，一起走啊。”
卫楚婷摇摇头：“母亲眼看就要生了，我想找法师为我母亲祈福，给她求个平安符回去。”
她怕陶慕语不信，又说：“这是早就打算好的，明儿卫府的马车会来，你不必挂着我。”
陶慕语没说话，她这会才后知后觉想到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关系。
虽然她不知道卫楚婷尚且还未释怀，但总归卫楚婷对凤卢青心动过，避开大家都能少些尴尬。
于是也不再劝。
想到明日就要离开，陶慕语又有些不舍。
她把东西收拾归类，边跟卫楚婷说：“倒没想过能这么快回去，现在这些东西只能分一分送人了。”
她嘴里念念有词：“普静喜欢看书，这个给她。”
“普灵普宁爱研究吃的，还嗜辣，这些调味料给她们。”
她的一些日常用品，斗笠，蓑衣，油布之类的，她打算给普庄。
陶慕语跟普贤关系不好，跟普洁也从未有过交集，因此没把这两人考虑在内。
剩下珍贵的茶叶和红糖，陶慕语打算平均分给弘慧和弘善两位法师。
第二日一大早，陶慕语先与弘慧弘善告别，才去找普灵她们。
普庄普静普宁倒还好，普灵却十分不舍得她。
陶慕语开玩笑：“要不我这就去剃头，留下来陪你？”
普灵破涕为笑。
她知道她在同自己开玩笑，于是也说：“好啊，我亲自去拿剃刀来。普宁给我按住她，别让她逃了。”
众人笑作一团。
大家把陶慕语送到山门口，陶慕语对她们用力挥挥手，才一步一回头走下台阶。
众人却不知，一眼望不到头的几百级台阶之下，一身淄衣的尼姑站在山脚下的道路旁。
一辆马车疾驰过来，在山脚下刹住。
尼姑忙过去询问：“是来接陶施主的吗？”
车夫上下打量尼姑一眼，不作他想，点点头。
尼姑念了一声佛号，说：“陶施主要陪卫施主等卫府的马车来。”
她抬头看了看天，说：“卫府的马车来得晚，估计有得等。施主不如去几里外那个茶棚处歇息，也好避暑。”
“反正那里是来莲慈庵的必经之路，施主等看到卫府的马车，再与他一起来即可。”
车夫转头四处打量，见果然连个歇息的木敦子都不见。
这几天日头毒，于是点点头，驱赶着马车往来的方向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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