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动三轮车顶着呼呼的西北风突突突的行驶在马路上，耿大壮半眯着眼睛窝在后车斗里，取出打火机点烟。
火苗刚刚冒起，便熄灭在怒吼的风中。
高国栋躺在他旁边躺着，晕头转向的分不清东南西北，嘴里隔一会哼哼两声，听不懂说什么。
“造孽呀。”
耿大壮脱掉挂满呕吐物的上衣，浓烈的酸臭味被狂风卷走。
送给了跟在车后面以及被车赶超的行人，惹来许许多多的叫骂声。
高国栋吃的尽兴，从中午吃到下午，再从下午吃到晚上，拉着宋剑锋一阵猛拍马屁。
临走时豪横地扔下三分之一的工资，还拜托宋剑锋的闺女宋晓蕾带他一起学习，共同进步。
宋晓蕾出于礼貌答应后，高国栋幸福到腿软，当时就跪在了宋晓蕾面前。
耿大壮尴尬的说不出话，宋晓蕾笑得差点岔气。
喝到位的宋剑锋大夸高国栋懂得感恩，叫媳妇儿给送货的刘西山打电话，开着三轮车送两位兄弟回去。
三轮车速度慢，晃晃悠悠开到公司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了。
耿大壮给刘西山塞了把钱，客客气气给人送走。
等在门口的曾世成、孙二喜架着高国栋回了宿舍，大骂他没出息。
与此同时，村里的一间平房内，七个男人聚在屋里说话。
头上有疤的大头男人问：
“老三，你打听清楚了？”
老三反感别人质疑自己，说话带点怪音：
“老五和老六能作证啊！
吃饭那两小子出手阔绰，不按账单结账，二话不说掏了两千块。
你说正常人一月发多少钱才会出手这么大方？”
老六跟老三想法一样，现在想争取老五站队：
“是啊，大哥，脸方的那人傻了吧唧的，啥都说。
他同伴也不否认，有时候跟两句，意思差不多。
对吧，老五？”
老五如实说：
“我听到方脸冤大头讲，他们上发薪，先发钱，这月啥活没干呢，先给了一个月的。
管吃管住，公司环境特别好，人还不多。
我觉得有机会，人少肯定看不住那么大的地方呀。”
大头男人并未着急下结论，想了想问：“老二，你说呢？”
“这几天摸摸底，老四、老六扮成收破烂的，最好能进去看看，这样不出岔子。”
老二脑子好使，考虑事情稳妥，大家都信服他。
“嗯，就这么办。”
大头男人定了调，借着哥几个都在，继续说：
“好，说第二个事。
大家汇报一下这三天的收获。
老二。”
老二指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说：
“我和老四去了西郊汽配城、黑凤凰洗浴中心、马连洼小商品市场。
捡了现金六千块，手机五部，汽车配件，大灯、排气管什么的十来件，原味内裤三条，丝袜一双半，高跟鞋一只...”
“老三。”
大头男子低头记账，写了两笔，偷来的圆珠笔出水困难，伸出舌头舔了舔笔头。
老三从怀里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，念书一样的说：
“单独去了趟网吧，然后在小边村碰到了老五、老六，赶了趟大集。
捡了四千多块钱，七部手机，牛羊肉一百来斤，三把菜刀，一杆秤和六块吸铁石，一包鞋垫，假香烟二十多条...”
老四汇报：
“大哥，我去张家村的工地，捡了三麻袋架子扣...”
隔天下午，美滋滋食品研发公司南门。
“干啥？”门卫李大爷从大铁门的观察口探出脑袋警惕的问。
“收废品。”老四让开身子，露出后面的电动车，客气答道。
李大爷用手遮住额头，咧着嘴问：
“废品？垃圾收不收？”
老四表情一僵，不知道什么意思：
“垃圾？”
李大爷声音大了一点，重复说：
“对，垃圾。”
“什么垃圾？”老四为难的问。
李大爷扭头看了看垃圾堆：
“破纸壳子、碎石头、塑料袋啥的。”
老四扭头看看老六，老六点点头。
他们的目的是打探情况，以什么理由进去无所谓：
“我们看看再定吧。”
“不成，我们有原则的，不收不让进。”李大爷不见兔子不撒鹰，态度坚决且蛮横。
“那，那行。”老四笑着说。
李大爷属于斤斤计较的硬汉，在钱上面绝不马虎：
“多少钱收？论斤？”
老四做了个六的手势，举到李大爷的脸上。“一斤六毛。”
“成交，等会给你们开门。”
李大爷把门卫室里面的垃圾袋系好，连带昨天、前天、大前天、大大前天的...垃圾，一股脑的拖到门口。
最近几天，村里运垃圾的师父病了，攒了好多。
办公楼、宿舍整理出来的也放在一起了，包括耿大壮他们收拾菜地刨出来的废物和土疙瘩。
老四、老六见到二十几个垃圾袋顿时傻眼，解开看完，死的心都有了。
而李大爷对于两个人的表情很不满意：
“怎么？想反悔？”
老四抽出一根香烟递上，为难的说：
“大爷，我们小本买卖，一次吃不下这么多。”
“吃垃圾？你们挺恶心的，离我远点。”
李大爷嫌弃的看着二人，退后一步。
“您误会了。”老四解释道：
“我是说，一次要不了这么多，我们就这么个电动车，装不下。”
李大爷接下老四的烟，别在耳朵上，想想说：
“也对，你们分三批运走，我给你们留门。
大爷以前管物料的，眼力好。
这些货呢，一没秤，二来称重太费时了，所以我费费心，给你们估算一下，大家都方便。
来，我看看啊…
最重的一袋大概五十斤，一斤六毛。
总共二十六袋，五六、三十，乘以二十六...
乘以二十六...诶？
有点难，咱们按三十袋算，三十乘三十等于九百，减去多少来着？”
老六轻声提醒；“减去四袋。”
“没错，减去四。”李大爷嘿嘿笑着：
“九百减去四等于八百九十六，换算成元，也就是一百八十九块六毛。”
老四黑着脸问：
“大爷，你这个算法对么？
俺虽然小学辍学，但听着觉得不对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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