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样的目光过于灼热，“灼灼其华”原来字面意思也可以拿来形容男子。
她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拒绝了，他当是怎样的反应。
不做反应，反应平平，已经能够说明了，她一来觉得自己没有显赫的家世，二来没有七窍玲珑的心。
她看着铜镜，里面映照着有个苦愁的模样，不过这脸还是算小有姿色，但不等同于她又长居后宫女子的小意温柔与体贴雅量。
这人喜欢的是什么？
冯小怜这下又不懂了——
怔愣间她失手便将铜镜打落下去了，碎片铺了满地，每个碎掉的镜子都折射出不同的神色，有的扭曲不堪，有的眉眼清晰，眼角上挑的恰到好处，最后归结于她盯着这破碎的铜镜的漠然。
她下意识想伸手捡起来。
“姑娘，姑娘使不得！”听到这屋里的动静，外面的一个嬷嬷冲了进来，还有两个婢女，也很快被这声响给惊动了。
“姑娘，先出去罢，奴婢叫人清理一番，怕伤到姑娘。”
其中一个姑娘叫绿意一个叫红印，而那慈眉善目的嬷嬷是宫中老人，做事细心。
冯小怜不太习惯自己身边这么多人，她便走出了宫门，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不过是这坤宁宫的一个外人，她一日一日待着。知晓高玮同外臣周旋，世家大族不可能不施压。可她心中竟是起不了一丝波澜，竟觉得将事积压得久点为好。
高玮有的时候面对她过于热烈坦白，她一再闪躲并不是办法，可她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样同那佛子一般长相的产生悸动就好了。
可偏偏她一再摸自己的心房，竟是半分也感受不到有多大的波动。
也不知晓是不是老天爷图便宜生了这一副冷心冷肺给她，让她踽踽独行，既不奢求别人平白无故的施舍，也不奢望有什么奇遇历险。
除了高玮这一最大的意外，她还以为以后自己会被卷了一草席生生曝尸荒野，还省了棺材与墓地的费用。
她却是觉得也蛮省事儿。若是旁人得知她生得是这样的心思，不知道是该恨不争气的好，还是可怜的紧。
后来高玮又来看她，恰逢她正坐在屋顶上看月亮，不得不说，这件事儿做得还是十分僭越的，皇帝来了，她人却踩着京城彰显权利的坤宁宫——看月亮。
那些侍女是不敢劝她的，因为才相处不久，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，只是那嬷嬷隔段时间便会来看看她在屋顶上是否安好。还会吩咐一个侍卫将外套给她带上去，接下来便是连连摇头。次数多了，坤宁宫底下的人便更加明晰，之前劝的苦口婆心是没用。可如今皇帝来见到了，也没多言，还叫人抬了梯子，也上了屋顶。
高玮底下的小太监们都心慌慌的，这主身体本来就不好，若是在上面吹了个风招了凉，最后遭罪的还是他们。
不过，皇帝见了这样出格的动作都没说什么，下人再来指点，那也是僭越了。
后来，坤宁宫的人便睁一只眼，闭一只眼。问那姑娘在哪儿呢，人人摇头，说要么在房顶上，要么在那棵树上。反正一定是不会乖乖的待在坤宁宫。一来二去也是默认了她并不是一个安心待嫁的姑娘。只是皇帝的懿旨并没有下下来，坤宁宫便统一口径，称她一声姑娘。其实究其原因，是因为她也没有透露名姓。
冯小怜大概了解，大抵人心中都叹着：若是只晓得只知道皇帝娶的皇后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坤宁宫招了刺客，或是娶了一个土匪绺子。谁家好姑娘不绣花，不睡觉的，大晚上的坐在屋顶上。
不过，坤宁宫的人对高玮的畏惧之人还是很强的，同冯小怜相处世间长一点，便知晓这是一个挺随和的主儿，大多时候也不管事儿。
不管事儿，就让人有些心慌，哪家的皇后是这样当得？这般一想坤宁宫是时愁时舒展。毕竟,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
她觉得坤宁宫的闷热的很，更何况那些个侍女嬷嬷的都猜她大抵是在想念什么，所以老是爬上去思念什么。
可是只有冯小怜知道，她没有思念什么，这偌大的世间，她并不清楚有什么是很值得留念的，瞧着辉辉月光下这来来往往地人，缩小成了一个剪纸大小，后面拉出地影子不太清晰，更看不见来往的人的神色。
看到上来的人，冯小怜神色一僵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问话显得有些突兀，冯小怜立马收住往下问的话头，只是觉得这样问不太好。
高玮皱了皱眉，只道了一声：“今晚夜色不错，你若喜欢喜欢月亮，望春台更为何时。”
冯小怜并没有反应过来，望春台在皇宫的哪处，听着怪熟悉的。后面像是一朝被电流击中了——是钦天监观星之福地。
她勉强一笑：“不太合适。高楼鹤立。”她是在暗暗地向高玮传得一种态度：以她的身份，其实也谈不上合不合适，只有当不当。
但是她久来摸清了这年轻帝王的一些脾性，所以说得是合不合适。
“有什么不合适的，养着钦天监也好，祀官也罢，不过为了掩人耳目，不作他用？你看我像是信命理占卜一道的吗？”高玮说话很平静，只在同她肯定不论她什么身份都可以踏上去：“想要什么，唯有去争，所得只在摊手之间。”说罢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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