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琉念被领进乾清宫的时候，还有些觉得恍惚，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进这里。
她看向坐在高台上的人，真的恍如隔世。
她行了行礼，神色间顾盼生辉，眸光潋滟。
“臣见过皇上。”声音里自带风情，可见眉梢。
“起吧。”语气恹恹平平。
“臣父，十分忧心皇上的身体，所以托付臣在宫外寻觅良医，臣也不辱其托付，请到了卧明先生。还请皇上给先生一个机会，诊治一番。”说完就向后面的那个“卧明先生”眼神示意，让他上前诊治。
“白相倒是有心了。”上面传下来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。
似乎听到“卧明先生”也并没有什么，而已一旁站在一旁侍候的曹公公，倒是面露喜色。
因为之前皇上也派人去寻过此人，只是，并未得到什么消息，便也作罢，皇上对自身的身体也是不甚关心，之后就再也没有派人寻过了。
没想到，这个白尚宫倒是有几分本事，倒是能找到这个在民间传说医术造诣极高的神医。
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。
卧明先生一脸笑意的走上去。
“都退下吧。”
白琉念本想留下，可是却得了这句话，这走也不是，留也不是。
曹公公看着白琉念还在原地有些踌躇，以为她是走了神，便小声说道：“尚宫？尚宫？皇上请咱们出去，给卧明先生单独诊治。”
白琉念听到后只有些苦笑，之后就跟着曹公公出去了，到了大殿门口，后面回头看了一眼在上方的皇帝。
这时的他像是冷眼旁观着尘世。
瘦弱而苍白。
大概是逆着光的缘故，白琉念像是隔了层纱瞥过一眼，瞧得也不是很真切。
这次好不容易进来，可是啊，待的时间太短了，见一面远远不够。
白琉念面带着笑意，盈盈地到了外面。
到处都是湿湿的，积水倒映着黑沉沉的天，就像天还未亮的样子，雨早就停了，也不知道，下一场雨又是哪个时候？
宫殿里，高玮瞥了一眼正在为自己把脉的卧明先生：“先生这是舍得出山了，朕前些年请过好些次，也不见得先生踪影？”
卧明先生听到高玮说出“先生”两个字时，有些犯怵，心里也是麻了麻，不敢作答。只是讪讪一笑。
过了一会儿。低着头的，温润的声音才起来。
卧明先生答道：“草民这是醉卧美人榻，皇上您这是醒掌天下权。您是这北齐之主，想找谁找不到？也不缺我一个。我呢，这是准备好时机出山，给皇上一个惊喜，不是。”
“呵呵，美人榻？苏瑾，你小师妹会让你上榻吗？何况，你敢上别人的榻？”
卧明先生——苏瑾听到后，一脸菜色，有些绷不住了。这嘴还是这样毒，即使已经说得上几分交情的好友了，丝毫不留情。
苏瑾最后掐出几个字：“皇上这脉象不太稳啊，早-衰-之-相-啊。”
“说人话。几年前也是这样，如今也是。哪里来的早衰之相。没想到，好些年不见，嘴还是那么贱。”
苏瑾心里愤愤，这谁贱？
“我之前就说了，让你在体虚之时忌情绪过于大喜大悲。最近是有喜事？脉象确实不太平稳，相比几年前，还是差了些。这宫里的太医不太行啊。”
后又补道：“你近些日子有进补，不是不顾身体吗？怎的还真愿意多活几年？虽说杯水车薪。还有些起了火，不过还是有益处的。”苏瑾嘴欠欠儿的。
“人事，天事，不可言，不可测。是啊，确实是想活得长久点。”高玮一脸高深莫测。
苏瑾也猜不着高玮心里在想什么。
不过苏瑾倒是面露了几分担忧。
“你当真要在初秋亲自领兵？攻打高俨？”苏瑾正了正色，“若不是收到暗影卫的影密信，大致如今我还在谷里。不过那丹也是快成了，大致能赶得上你出征的日子。”
“不然？留着他们见明年的春天是吗？”
“为何忽然决定领兵攻打？”苏瑾有些不解，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数。可他不敢问也不想问。
高玮就想了想，看向苏瑾。
“我当初留着高俨，倒不是为了什么。就是让他苟延残喘，让他日日活在——他母族的人万箭穿心的阴影之下，还有他母亲的死下，活得越久越恨，越久越怕。这不是很有趣吗？”高玮支着脑袋，问道。
苏瑾内心默默为高俨祈祷：早死早超生。
“高俨风光了半辈子，在青州怕是现在依旧犹如困兽。我本以为你不动手，到底是受了老皇帝所托，可按照你的性子，老皇帝再怎么托付，高俨大致也是一死。没想到，倒是有着戏弄之意。”
“不，我只是想让一个人看着他死，亲眼看到他万箭穿心。留到今儿，也够了。”
苏瑾不语，他只知道高玮一直在寻人，可到底是谁，他也不清楚，他也不敢问。大致寻得是一位女子。
苏瑾着实诧异，他本是觉得高玮再怎么看，也是孤寡之人。
何谓孤家寡人，大致就是高玮这样，几年来如一日，不是养病中，就是议事中，这乾清宫冷冷清清，也没什么人情味。
没想到，高玮居然在找一个女子，倒是比他还执着，只是不知这执念到底是为了什么？
苏瑾一想到他自个的执着，又是怕又是一阵长吁短叹，他的小师妹，啥时候才开窍哦。
苏瑾大致也想不到，他已经与其有过几面之缘。
“你出征，朝臣恐怕要闹翻天。若真是，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劝你，你亲自领兵，倒是并无必要。虽说秋日干燥少雨，你的身体想要好，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。还是不能经得起折腾。”
苏瑾叹口气，他觉得也许高玮认为他说的都是屁话，因为他和那些朝臣想法都是一样的。劝说，都是白搭。
说白了，就是他的身体之前亏损的厉害，这些年将养着还好，就怕出了差错。
早知道，自己就保持缄默了。
治病才是头等大事。
“闹？谁敢闹吗？若是当初宣武门的场景还记得，那就不该闹。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，等冬日里再将养也不晚。”
谈完正事，苏瑾便念叨叨着去整饽他的药材，配药去了。
这后面几日的风风雨雨倒是与他无关咯。
倒是太医院那里，啧啧，他一个倒插班，虽说民间传言，可不管如何，那是民间传的他——死骨更肉，枯骨生肉。
到底这是在皇宫里，谁没了几分傲气。
苏瑾想着，初来乍到。
那就好好磨搓这些无用御医的傲气，搞事去了。
如今心里就一点不顺，还是有些心塞：以后见小师妹就难了，还是入了这深宫。一入深宫深如海，从此师妹是路人哦。
当初自己躲在山谷里，好歹还能与师妹“郎情妾意”一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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