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发什么呆呢兄弟？没睡醒？”
刘强的声音打断了柳浪的思考。
柳浪看着刘强，神情有些古怪。
“看我干嘛？”
柳浪小声说道：“你看我……头上是不是有东西？”
“可以啊柳浪，都会拿老子开玩笑了，暗着说我头上没东西啊，狗日的，就你头发茂密！”
柳浪苦笑，解释道：“我是说有没有什么文字之类的东西？”
“你在说什么玩意儿？学编程学傻了？”
刘强知道柳浪在自学编程。他们做的行业是招聘网上最泛滥的行业，基本是属于挣不到钱的。
出来闯荡，每个人也都没打算一直打工，其实心里都有自个儿的打算。
柳浪的打算就是学编程，同时也在学工程预算，将来干点技术活。
“不是，我就是睡的有点迷糊了，在寻思着昨晚的梦。”
刘强自然不会骗自己，他应该是真的看不到那些信息，柳浪认为今天的古怪，只发生在他一人身上。
世界当然不可能变，变的是自己。
但这真的不是游戏吗？
如果这不是游戏，那自己视野里的那些信息到底是什么个情况？
开天眼了？
还是说，这就是一款超逼真的游戏？又或者自己的世界忽然游戏化了？那刘强这些人，到底是玩家还是npc？
“强哥。”
“咋了？”
柳浪竖起两根手指。
刘强登时堆起了和善的笑容。
“兄弟，后天就发工资了，后天就还你。保证还。”
上个月刘强问柳浪借了两千块。月光族的刘强是个技术宅，沉迷萝莉，女装大佬，番剧和游戏。
上个月刘强业绩还不错，工资发了有六千块，也没打算存着。
俗话说穷比车富比表，逗比秀电脑，刘强咬着牙买了新出的显卡rtx2080ti。
钱不够，就问柳浪借了两千。
这事儿就他两知道。
柳浪点点头。
如果说世界游戏化了，刘强这些人都是npc，那么没道理会连这些琐事都记得。AI更不会如此准确的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。
不然这游戏得需要多么惊人的存储量和运算量？
但为什么刘强看不到呢？
柳浪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，索性不再想。
百川数据园坐落在市北郊，位置比较偏僻，但人流量不少，养活了不少像柳浪这样的社会雏鸟。
柳浪每天的工作有点类似于客服，不过本质上是销售，通过打电话将公司的保险产品卖出去。
每天大概会打一百来通电话。量大的时候两三百通电话也有。
销售靠的终究是嘴皮子利索和各种套路。柳浪这个人很浪，浪在他不怎么喜欢套路。从来都是有啥说啥。
所以至今业绩惨淡，每个月领着底薪过活。好在经常做点兼职。到手的工资倒也够用。
柳浪对于现在的工作确实不是太上心，但还是很好奇。
他在等，等蒋华喊他去办公室。
他很好奇蒋华到底会不会开掉他。
真被开掉，自己该怎么办？
柳浪现在根本无心工作，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整个职场里的所有人。
有的人唾沫星子乱飞，有的人紧皱眉头，有的人唉声叹气，有的人脸色阴沉。
绝对不是梦。
这算不得众生百态，但这里每一个生命都该是真实的。
柳浪打量起这些人。
他目光落在谁身上，那个人的信息便会显现。
他的目光就像是划过各个文件夹的鼠标指针一样。
稍微停的久一点，文件夹里的信息便一览无余。
就好像那些所有被人藏着掖着名为“隐私”的东西，忽然间齐齐暴露了出来。
极度畏惧的事物和喜爱事物，仅仅凭借这两样东西就能知道很多秘密。
柳浪感觉信息量实在太大，很多人的人设彻底崩溃。
比如公司里几乎所有男人都意淫过的职场美女——姜艳，一眼看去性感成熟，
特别是上半身恰到好处的丰满，简直拉低了整个公司的离职率。
尤其姜艳说话声音好听，平时对人也很礼貌。几乎没有人讨厌她。
但这么一个女孩子……她最畏惧的事物居然是——
x爱录像曝光。
这个职场里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，原来早就已经有主，而且还被人拍了少儿不宜的录像。
这要是传出去，估计姜艳在这个地方就没法待了。
又比如方才在站台上遇到的雷东，年轻有为便升上了经理，看着也斯斯文文的，可谁会知道这么一个小伙子喜欢皮鞭操呢？
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。
柳浪看着这些人的隐私，其实是有罪恶感的，这种罪恶感让柳浪有了一种绝对要守口如瓶装没看见的觉悟。
除非这些人招惹自己。
其实这个世界早已没有隐私可言。
就好比柳浪前天在千度上搜索男士皮鞋，然后自己打开其他网页，也会看到关于金东或者桃宝的鞋子广告。也就是说，他的搜索信息，瞬间变成了数据发去了千度合作的网站。
这么一个高度信息化数字化的时代，谈何隐私。
只是隐私这种东西很奇妙，只要不被知道自己隐私曝光，就等同于没有曝光。
只要人们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被人偷窥，就等同于没有被偷窥。
柳浪对于别人的隐私本是没有兴趣，但就是架不住……这天眼太强大。
每个人都是一本书。但阅读这本书需要耗费冗长的时间。
柳浪不同，他是那个唯一能够看到简介的人。
每个人，每本书，最真实的简介。
时间就这么慢慢磨过去了，期间柳浪打了几个电话，依然是一单没有谈成。
而蒋华也一直没有召柳浪去办公室。
柳浪也一直在琢磨到底怎么一回事。
他一直盯着表。
真正的梦境里，时间维度和现实维度不一样，梦里可能发生了很多事，感觉过了很久，但一觉醒来会发现，不过才几个小时。
所以柳浪一直盯着手表指针。
他忘记过了多少秒。但他确信时间的刻度，是自己认知里该有的刻度。
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魔怔。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奇幻，他还是无法确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。
直到经理吴安娜拍了拍了柳浪的肩膀。脸色似乎很不好。
“咋了，经理？”
“蒋总找你。”
柳浪瞬间清醒。
“现在？”
“对，去他办公室吧。”
“好。”
从吴安娜的表情上来看，柳浪便知道，“预言”大概是要应验了。
……
……
蒋华的办公室不大，也很简洁，他平日里本就很少来这个职场。
柳浪坐在蒋华对面，神色镇静。
“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嘛，呵呵……”蒋华的神色很友善。
柳浪没有说话，只是淡淡笑笑，目光直视着蒋华。
“现在行业不景气啊小伙子……”
炒鱿鱼怎么都是这么一个开场白？
柳浪在方才消磨时间阅读他人的过程里，想了想，最终决定留下来，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很轻松，时间比较稳定。
所以柳浪开门见山的说道：
“您是要辞退我对吧？”
蒋华愣了一下。
“吴经理告诉你的？”
“没有，我猜的，我跟您差了四个级别，您找我谈话，又开场来一句行业不景气，肯定是要辞退我。”
即便没有接取任务的提示，在这番谈话开始后，柳浪也能推断出一样的结果。
这是柳浪的长处，学习编程和预算，他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的计算能力，只是平时懒，很多事情懒得琢磨。
“你很聪明，你要是能够将你的聪明用来帮公司，我相信今天这番谈话就可以避免了。”
蒋华的笑容渐渐消失。
“我很懒，但是您不会开掉我。”
柳浪不知道任务失败会怎么样，但他玩游戏从来都是高手。
从早上到现在，他都一直在想，为什么自己还没有醒来，为什么这个游戏无法退出，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世界？
现在他不纠结了。
既然无法弄清楚，那索性好好享受这场游戏。
不管是什么游戏，追求打造完美存档、教科书通关的柳浪，都是拒绝任务失败的。
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支线任务。
“小伙子，我很欣赏你，但公司养人是需要你们创造业绩的，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。”
“嗯，您说的对，公司的钱，自然不能白拿。
公司的女人也不能白嫖。我猜她那样的女人，价格不菲。所以拍个录像，我认为您只是单纯的欣赏艺术，绝对不是想要留着威胁她。”
蒋华顿住，瞬间睁大眼睛。
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？”
从蒋华喊自己进办公室谈话的那一刻起，柳浪便确信这个任务消息是真实的。
他原本是想送一些蒋华喜欢的东西，但有趣的是，蒋华的面板里，喜欢的事物上，居然是搜集x爱录像。
联想到姜艳可能接触到的人，柳浪便做了一个大胆的推理。
看蒋华的表情，他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“我在说的，您应该知道。您也不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，我不想难为谁，除非有人难为我，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混日子。
公司的保险一单每个月收客户六百到一千五不等，客户一般要交十年。
而辛苦为公司打下江山的销售们，只赚一单百分之六的提成，还只是一年的百分之六。
所以我想公司应该有钱养我一个闲人吧。”
蒋华的额头渗出了汗水。
他觉得没道理，为什么一个毛头小子会知道自己的秘密？猜的？不，不可能，这小子如此笃定的神情，肯定是真的知道了什么。
蒋华内心打起小算盘，柳浪也在算计着。
蒋华与姜艳勾搭在一起，在柳浪看来太正常了，哪个职场没点事儿？
蒋华应该是以此为筹码的。但这必须有个前提，那就是这件事只有蒋华和姜艳两个人知道。
蒋华不畏惧曝光，他可能根本没有拍到他自己。
但如果这件事第三个人知道呢？
那是否意味着他在拍摄别人的同时，也被其他人给拍摄了？
这只是一个可能性，但蒋华这个位置的人，肯定会考虑到这个可能性。
于是柳浪要开始浪了。
“我这个人，以前就很喜欢冠希哥，爱玩摄影。我想同为摄影爱好者的您，不会赶我走。”
蒋华是聪明人，聪明人话不需要说透。
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被蒋华爽朗的笑意冲淡——假如忽视掉蒋华凌厉的目光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我看你一定能够为公司拉来不少业绩，今天其实也只是来试探试探你。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
“好消息？”
“你前面说的很对，作为公司的员工，你们负责追业绩的确实工资低了些，我以前也做过，我认为你的工资是该涨涨了。”
柳浪也是个聪明人，话同样不需要解释透。
“感谢蒋总监的赏识，我其实没想要啥，工资涨不涨无所谓，我就想不被开掉就行。只要我不被开掉，您收藏的东西，就永远是艺术。”
玩味的笑了笑，柳浪说道：
“您这要是没其他事儿，我就去打电话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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