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得很晚，醒的却早。徐璐在舅舅家吃过早餐，带着方一炜一块开车去往法院。
丈夫的案子，今天上午十点开庭。
案子特殊，涉案人员特殊，开庭时间未对外公布。
徐璐赶到法院门口的时候，人格外的少。万佳薇也还需要准备些材料，还在来的路上。她车里等待间，翻起了当时出于保留证据而截取的视频监控。
时间还没过去多久，她再看到画面里的丈夫，除了心悸还有些陌生。
那个把她拽到身后保护独自去面对危险的男人，在很多个瞬间都能轻而易举占满她的内心。但，为何会感觉到陌生。
她明明想他想的发狂，怎会陌生。
太久没见到他的原因，还是他周身充满了让她越来越看不透的重重迷雾。
消化着频繁突起的不适，徐璐注意到停在路边的车子渐渐变多。一个又一个的人，从车上下来，其中就有那个当时掐着她脖颈的阿勇。
他好像是周月晴的亲戚，精神上有些障碍……
这种人，适合作为证人出庭么？
除了阿勇，她还看到了庞明元。
黑裤白衬，身材伟岸。
往常有过朋友错觉的人，再见面，除了忌惮只有戒心。
她稍稍迟疑的打开车门，大大方方走了下来。不是为了和庞明元打声招呼，而是知道他既然会出现在这，大概能在这案子上起到很大作用。
“庞总。”
庞明元转头，目无情绪流露：“我以为你没时间出庭呢。”
“巧了，我也以为你没时间。”
庞明元突笑，眼神冰冷没褪去半分。已经走过去的阿勇听到身后动静则停下了脚步，楞几秒钟，大步朝徐璐走来：“你个贱人，害死我姑妈，我杀了你！！”
他毫无征兆的激动，渐走渐快，发足狂奔。
像一头恶虎见到了猎物。
徐璐错愕，恐慌，反应不及。一旁的方一炜反应却快，抬脚直踹。
他在武馆练过一段时间，打架或许不专业，却远超普通人。
这一脚踹的实实在在，直把人踹退好几步。上前拽着徐璐到身后，警惕盯着不依不饶又要上前来的阿勇。
狗日的，见面就想伤人，自己这算是正当反击吧。
好在庞明元趁机拽了下阿勇，沉脸训斥几句，一行人暂时离开进入法庭。
徐璐心跳还有些快，瞧人慢慢走远，舒了口气：“真是个疯子！今天幸好带着你……”
方一炜眨了下眼睛：“姐，你信不信因果。我姐夫教我搏击，仿佛用处就在这。要不是你兄弟我会几招，刚刚那招饿虎扑羊，我是怎么都想不到反击方式……那人谁啊，上来就这么激动？”
“周月晴的亲戚，跟庞俊的关系大概是咱俩关系这样子。”指了指脑袋：“这儿多少有些问题，没想到庞明元会带他一起来。”
“这么说庞明元够阴毒的，随时带着个定时炸弹，想炸谁？姐你得防备着点，我最近时间比较多，去哪你叫着我。”
正沟通，又一辆宝马车往车场方向开来。
看车牌跟车型，万佳薇到了。
……
法庭内，庄严肃穆。
按照正常的程序，开庭前会给最后双方和解的时间，万佳薇也有庭外和解的意思。
但刚刚的遭遇让徐璐直接放弃了这个选择。
和解是根本不可能和解的。
庞明元的态度，庞俊亲属的态度，还有阿勇那个随时会伤人的精神患者……再说要怎么去和解？可以和解，对方不会执意起诉。
换种意思就是，有一丁点让丈夫身败名裂的机会对方不会放过。如下象棋，拿兵换将。阿勇跟那帮在她别墅门口闹事的人是一群小兵，丈夫是别人眼中的将！
该到的人员悉数到齐，审理开始。
徐璐对于这种事有点陌生，毕竟经历过的虽然有，真正出庭的次数却几乎没有。何况既为证人，又相当于被告。
陌生归陌生，她并不紧张。
万佳薇叮嘱她，该发言的时候不用有负担，把委屈经历表述清楚，最好说服自己的同时能够影响到法官。案子越小，法官起到的作用就越大。
数个小时的流程，期间被收押的庞俊也被带了出来。
徐璐不细看差点没有认出他。
变化太大了，以前大约有一百四十斤。而今皮包骨一般，全身像只剩下骨头。眼眶深陷，眼神浑浊发红……
她对庞俊实在不知该抱以一种什么样子的态度。
他想杀了她，结果把他自个给杀了。
恨？
何必要去恨一个至少要被判无期的罪犯，完全没意义的恨。
感觉他一直在观察自己，徐璐不经意侧了下眼神。视线碰撞的瞬间，她从庞俊开合无声的口型中读懂了一句话。
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！
她不惧，反觉滑稽。
做鬼，先做个鬼再说。还没做鬼呢，岂不是在说空话。
等庭审结束，法官当庭读出丈夫属于正当防卫之时。徐璐本从容的内心，顿起波澜，眼眶发热。
无罪。
她老公何曾犯过罪。
长期被舆论裹挟，被有心人灌输洗脑，太多人认为他有罪。
连打这场官司，她虽明知胜率会大，还是不敢轻易抱有信心。直到现在，法官严肃宣读出结果，徐璐才确定事情真正的尘埃落定。
这一类官司，一审几乎相当于二审。
从法院出来，天近黄昏。
徐璐担心再跟庭上表现亢奋的阿勇等人碰面，让表弟开自己车回家后，坐上了万佳薇的车。待她跟助理从远处走来，她抹了抹眼角，脸色恢复如常。
开门，关门。
徐璐笑道：“万律师，我正式请你吃顿饭吧，顺便把这官司的尾款结给你。另外，如果二审的话，还需要你费心，收费方面你来定……”
万佳薇示意助理开车：“二审你连考虑都不用考虑。法院方面有透意思给我，周月晴亲属执意上诉的话，法院大概率不会再受理，或者只走走程序。晨阳是个名气很大的人，一审已经是很多人私底下商量出的结果。”
“嗯，先不说这个，你想吃什么？”
“无所谓，客随主便。”
“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，跟天海那边的菜系挺像，要不要尝尝。”
“可以！”
“还差你多少钱来着。”
万佳薇摇头：“晨阳人还在北美扣着，钱我是怎么都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去收取。”
“那肯定不行，事跟事要分清楚，该如何就要如何。”
“你确定要给。”
徐璐失笑：“我为什么不给你呢？”
万佳薇不纠缠这个话题，也没敢再去观察徐璐笑起来美到让人自惭的面孔。她不免会思考，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的人。
喜欢结过婚的男人没问题，喜欢刘晨阳，一定是有问题。
他妻子这么出众，爱他。
自己别说没希望挤进这段感情中，就算真挤进去了，会有想象中的满足么？她一想到徐璐最近替他做的事情，承受的一切，对于刘晨阳的那份喜欢就多了负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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