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光斗被说糊涂了，思索半天没明白，“公爷何意？”
“哈哈哈~”徐弘基仰头大笑一声，“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懂，但林威必须懂，只有认清皇家才能与皇权一体传承，两京武勋从成祖朝传爵的勋府都有这样的能力，这都是祖上被皇家反复折磨换来的门学，老夫不能说再多了，林威得自悟。”
徐允爵跟着他老子说了一句，“妹妹刚刚嫁给林威，我曾告诉过她，林威唯二的长辈是关大河与朱轩嫄，到现在也没变，正因为云梦杀了林威两个夫人，我们更加肯定云梦对林威的爱护。”
左光斗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父子两人，徐弘基不以为意，起身拍拍屁股淡淡说道，“林威留下你是为了处理中都留守司的皇陵卫吧？”
“是，属下准备到淮安府、开封府摸摸情况！”
“没什么可摸的，临淮侯、忻城伯就是中都留守，本公会让他俩到凤阳等林威，无论是谁、无论多少人牵连，直接杀了就行，张嫣出自皇陵卫我们可以接受，但皇陵卫与中原士绅有牵连属实意外，徐家节制中都留守司二百年发生这种事，真tm丢脸。”
左光斗赶紧躬身，“公爷无需生气，不过是二三十年内的事，属下是想摸摸北边东林老朋友的情况，尤其是晋陕两省的大员，他们…过分了。”
徐弘基不太关心这种事，摆摆手到卧室休息去了。
身后的徐允爵笑着指指崔景荣才离开，把左光斗搞得莫名其妙。
左老头刚才没注意崔景荣的神色，崔景荣在听到徐允爵说云梦是林威长辈的时候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等说到林家不懂皇家的时候，又连连点头附和，但仅仅过了一会，他就冷汗直冒…
左光斗看他脸色苍白，不由得问道，“崔兄听明白魏国公是何意吗？”
崔景荣摸摸自己的脖子，好似还沉浸在某种思绪中，沙哑反问，“左兄没明白吗？”
“勋贵与皇权一体，魏国公不过是在说如何做一个世代传承的勋贵罢了。”
崔景荣点头又摇头，喃喃说道，“大概是吧，其实…其实帝王之道与勋贵教导袭爵之人没有多大区别，都是明哲保身，利益为先，不得感情用事，说到底就是如何做一个无情之人，用长远思维看待当下。”
“这是人家的优势，毕竟武勋与国同休，士绅豪商经营并巩固声望也是同样的原因，大家目标一致，都是为了家族传承，路子不一样罢了。”
崔景荣再次摸摸脖子，说话依旧很吃力，“左兄好像还是没听懂…”
他没有再说，因为左光斗猛然明白了，四只牛眼对视片刻，均看到对方眼里的肯定之意，应该就是这么回事。
左光斗又歪头想了一会，哭笑不得道，“万历帝的帝王之道几乎靠自悟，他深知泰昌被文人教导后难堪大任，在儿子身上没下多大功夫，反而对云梦这个女儿极尽心思教导，并让她掌握皇家核心暗卫，而当今陛下又是云梦教导长大…”
崔景荣接着他的话头说道，“云梦只会教导后辈如何做皇帝，对东主使出来的招数全是培养君王无情的路子，反而说明她很纯粹，是以长辈身份真心教导，这…这大概就是魏国公的判断…”
说完两人也惊呆了，再次大张嘴对视片刻，左光斗突然摆手道，“不能告诉东主，魏国公说的对，这种事只能悟，东主是很有主见的人，谁说破谁倒霉，东主也不会信，反正勋贵子弟也是这样的路子，云梦心里大概是真心想让东主做一个英国公之类的实权旗帜武勋。”
崔景荣重重点头赞同，云梦目的是什么恐怕永远无人知晓，除非她自己说，但说出来也没人信，现实是她把自己搞成了林威的生死仇人，别人万万不能掺和进去。
宛平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，现在能和气交流，不代表以后还会保持忍耐，反正又不会吃亏，还是闭嘴的好。
……
接下来几天很安静，整个天下都很安静。
东江只在嵊泗留下三十艘船，其余海岛撤退一空，浩浩荡荡的船队奔袭闽海而去，那边有先前逃过去的海贼，已经乱做一团瑟瑟发抖等待命运审判，应该比直浙好处理。
山东的胶州湾还在陆续上岸骑军，在孔家提供的村子里隐蔽，他们不出去外人也很难发现。
北方藩王早就到洛阳集合，却被告知宛平侯巡视海防去了，整日无所事事在馆驿熬时间。
福王对外强颜欢笑，暗地里则不停联络，但都没得到回信，他又抱着林威不敢对他动手的心思，躺平看皇帝的笑话。
这种安静持续了不到五天，又同时发生了点事。
浩浩荡荡向闽海的东江水师突然分开，大部直扑夷州，只有不到百艘鸟船开始清理福建近海海贼，通知俞咨皋和福建巡抚到泉州拜见钦差。
同时有一支小船队跨越东海来到朝鲜汉城外岛，还有一支漕运小船队抵达通州。
而左光斗和崔景荣已进入河南地界，崔景荣作为本地人对中原很熟悉，两人联系到装死的魏忠贤，开始逆流而上访友。
二月二十三，京城报捷的钟声时隔一年再次大响。
应天巡抚、浙江巡抚、南京五军都督府文武同时上奏，海防钦差林威荡涤千里，五日内捣毁一百七十股海贼，杀敌两万余，俘虏四万余，其中倭寇四千人，缴获海船七百余艘，直浙两省将一起关押收编，江南士绅自愿提供钱粮支持两省海防扩建水师…
随着报捷奏折，还有一份钦差文书，由江南文武四百多人作证，新建伯旁系与泗门谢氏、苏州三钱通敌卖国。
林威已对五家先斩后奏不说，还把琉球被倭国强占的事扯到明面上，魏国公嚷嚷着效仿万历援朝之战，出兵帮助琉球复国…
天启无所谓，朝廷觉得很丢脸，丁绍轼下令浙江巡抚潘汝桢派人到萨摩藩交涉，同时火速批准林威和江南文武保举王先通袭爵的奏折，令王先通入京面圣袭爵。
总之朝廷很忙，但又忙的简单，几乎没有搁置的朝政。
二月二十五，京郊百姓突然高呼，比大捷还高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。
杨涟和赵南星回京了，大清官回来了…
百姓就是这么可笑，两年前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唾弃东林党人，听说杨涟和赵南星被冤枉，两年后又开始夹道欢迎。
好像这两人回京，大明立刻就会海清河晏！
好像这两人回京，老爷们就会变成大善人！
好像这两人回京，他们就能安居乐业、吃饱穿暖！
一如刚到大明的林威，淳朴到可怜而又低贱的认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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