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纷飞，林园与两女下马，进入县城。这是九原行省一处县城，修整完善的城楼与城墙，城门前一队军兵精气神还不错。
与其他县城无异，这里进城，只是查看路引，入城费一个铜钱。若是老弱病残，一律不收。大街之上，也还算干净整洁。
起码公共茅房，是都已经建立并且在使用之中。走到这里，已经是十二日。看了一处州城，三处县城。直到今日，几乎总是步履匆匆。
此刻，小县城之内，烟火气缭绕。天色已晚，县城大街两侧，家家户户，不论贫富，都会有一盏风灯挂出来。有两名差役沿街走过，一路查看风灯情况，若有没挂灯的人家，必然要敲门进去询问。
“公子有所不知，这是本县太爷想出来的好法子。县城之内，各家各户，晚上都要挂灯，天明取下。若是不挂，要罚银子。确实穷困人家，官府核实之后，会补给灯油钱。据说现在外面村镇，在镇上街道，也有实行的地方。”
客栈掌柜给林园详细说了一番，也许是很久没有遇到像林园这种倾听之人，掌柜说得兴起，一时收不住。又说这位县令大人原本没机会上来，都是原来的县令太能捞钱，被林阎王砍了脑袋。
他本是一名县吏，可九原行省要和罗刹国打仗，帝都吏部也派不过人来。那些好人家子弟，没人愿意来这穷乡僻壤冒险。加上林阎王砍的县令脑袋太多，原本的候补根本不够用。
于是，这位县吏就暂时代理县令。干了几个月，表现被上头看重，于是他就破格提拔，扶了正。据说有什么吏不可为官之说，但是谁敢和林阎王较真？
能和林阎王较真的，脑袋都留不住。很多达官贵人老爷，都害怕林阎王，都巴不得他早死。在我们小民看来，林阎王才是做了不少好事。
他杀光了这街头的地痞无赖，杀光了为富不仁的家伙，还免了三年赋税。这冬天，也是他拨付银子，让各县，都有几处牛棚，收容那些乞丐，免得被冻死。
还给穷困人家，送去粗粮，帮助他们修缮房屋，加盖茅草，免得大雪积压，毁坏房屋冻死人。这两年，本县和邻县，几乎没有听过冬天有人冻死。穷苦人家或许吃得不好，起码有口吃的。就连我那儿子，都能不花钱，去武学堂练武。
林阎王是杀得人多，可他没杀多少好人。那边有客人接过话茬，一时间，大家聊的热火朝天。有人还是会骂林园，然而更多人会觉得他还不错。
林园要了炖羊肉，外加青菜豆腐，坐在那里慢慢吃。陈圆圆和柳影，都用小厮装扮。只是这两个小厮，看起来身材高挑，细皮嫩肉，漂亮的不像话。
陈圆圆觉得十分有趣，看着林园，坐在那里，静静聆听老百姓对他的评价。此前他不在意，现在他却发现，原本的不在意，也只是欺骗自己罢了。
活在这世上，又有谁，不希望自己得到更多的认可和存在感？吏不可为官？那是过去陈年旧历，如今算不得数。唯才是举，英雄不问出身。
那一群张口闭口祖宗旧制不可违背的，无外乎是想守住自家一亩三分地，害怕别人来争而已。天色越晚，来吃饭喝酒的客人越多。
林园对罗刹国几次大战，获得赔款，战利品无数，大多数财富，最终都会流入民间。尽管他挥起镰刀，割了一茬富人，可如今百姓之中富足者似乎更多。
林园重商，轻税赋，无有徭役征发，民生不艰难，自然也愿意花钱享乐。百姓本就勤劳，若无官府横征暴敛，生活多半都会过得去。
“夫君，你此刻是何种心情？”柳影低声问道。修炼天蚕神功的她，似乎有青春永驻之效，容光焕发，哪怕女扮男装，也格外动人。
只是她平日里，多半细心照顾林园生活起居，很少会像陈圆圆那般顽皮。然而今晚，她见林园听百姓评说自己，听得如神，故而心血来潮有此一问。
“很好，让我有活在人间之感。”林园夹起一块羊肉，放入口中。他在这人间，又似不在这人间。多半，他活在自己那一小块天地之中。而眼下，他似乎完完全全融入这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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